早期典籍记载妇女作啸既早且多的表现及原因考辩

 

载《啸乐(口哨音乐)艺术基础》220-222页

《后汉书·隗嚣传》录西汉末年王遵《喻牛邯书》开始记载男士之啸,加上《后汉书·党锢列传》成瑨坐啸,《三国志·蜀志·诸葛亮传》裴松之注引鱼豢《魏略》诸葛亮抱膝长啸,至东汉末只有区区三例。比较起来,早期典籍记载妇女作啸既早且多。

 

1  《山海经》中原始社会时期首领形象的善啸的西王母,后来被说成女神始祖,只是传说,不作为这里立论的根据。

 

2  《诗经》是最早的汉民族文化典籍之一,同时也是最早记载啸的古代典籍,共有三首诗里出现了啸字,而且都是记载妇女作啸:

其中两例与歌连用,我们分析,已属啸乐(即以啸演奏乐曲)范畴。《小雅·白华》下文还有“鼓钟于宫”,与乐器对举,可为佐证。

 

3  刘向《列女传·卷三·仁智》载:鲁漆室邑(《太平御览》无此字)之女(《太平御览》有“者”),过时未适人,(《太平御览》有“当穆公之时,君老、太子幼。女”)倚柱而啸。旁人闻之,心莫不为之惨者。(《太平御览》无此二句)邻(《太平御览》有“人”)妇从之游(《太平御览》二字作“谓”)曰:“何啸之悲也,子欲嫁乎?吾为子求偶(《太平御览》无此句)。”漆室(《太平御览》无此二字)女曰:“吾岂为不嫁之故而悲哉!忧吾君老,太子少也。”此例啸亦抒情动人,亦应属于啸乐。

 

4  汉伶玄(《中国人名大辞典》:字子于,潞水人,由司空小吏累官至淮南相。)《赵飞燕外传》(《四库提要》谓东汉及以后人依托):“帝于太液池作千人舟,号合宫之舟。池中起为瀛洲,榭高四十尺。后歌舞(《佩文韵府》悲啸条引无后字)《归风送远之曲》,帝令(《历代笔记小说集成》1册358页有“侍郎”)冯无方吹笙(《历代笔记小说集成》1册358页“长啸细嫋与相属”)以倚后歌。中流,歌酣,风大起。后(《历代笔记小说集成》1册358页有“顺风扬音”)扬袖曰:‘仙乎!仙乎!去故而就新!宁忘怀乎?(《佩文韵府》悲啸条引无后句)’帝曰:‘无方为我持后!’无方舍吹,持后履。久之,风霁。后泣曰:‘帝恩使我仙去不得。’怅然曼啸,泣数行下。”后人多用此典,如著名的苏东坡《水调歌头》“我欲乘风归去”。此例“长啸细嫋与(笙)相属”或在歌、笙后“曼啸”,感人致“泣数行下”,应该也属于啸乐。

古代妇女作啸既早且多,我们考证,是统治阶级歧视啸造成的。以孔子为代表的的儒家“不语怪、力、乱、神”,对啸持排斥态度。《礼记·内则》:“男子入内,不啸不指。”汉郑玄注:“啸,读为叱。叱,嫌有隐使也。”(1462下)以《汉语大字典》为代表的辞书就都设了这一义项,释为“大声呼喝”,其实可疑。因为其一无其他用例;其二不合情理,修身讲究“温文尔雅”,内外无别;其三不合郑注。“大声呼喝”与“嫌有隐使”,完全无法对上号。笔者认为,这里“隐使”即“用作共同行动或召集伙伴的信号”,正是啸叫的基本作用之一。“嫌有隐使”,是指有发出隐秘信号的嫌疑。“读为叱”是摹声或读破,即以变读的方法使其区别于其他的不同语义。唐孔颖达疏:“啸是自啸,叱谓叱人”,说明两者的差别仅此而已。《集韵》“或作啸”,说明也有这样写的。唐孙广《啸旨》记载啸乐技术十二事,其中就有“叱”,可以为证。杨天宇《礼记译注》解释为“吹口哨”,[4]理解是对的,只是所用术语不恰当而已。释作“用啸叫示意”,就对了。这则语料却可能帮助我们理解,为什么《诗经》和其他记载中,啸者多为女性?富有生命力的啸乐在历史上却一般没有正统地位?因为“用作共同行动或召集伙伴的信号”是啸叫的基本作用之一,故“嫌有隐使”,引起统治者的反感。唐颜师古《匡谬正俗》卷三:“啸者,谓若有所召命,密相讽诱,若齐庄抚楹而歌耳”,也证实了这一点。“男子入内”及类似情况不允许使用,是这种反感的礼制体现。详见我们的文章《啸受歧视的表现和原因考辩》。早期妇女作啸既早且多,可能是因为妇女中常有异族俘虏或出身下层者。来自下层的女性仆人常做的抱孩子撒尿至今仍以啸叫作为条件反射的信号,显然不受上述礼制限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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